龙驹凤雏，晋闵鸿夸吴中陆士龙之异；伏龙凤雏，司马徽称孔明庞士元之奇。吕后断戚夫人手足，号曰人彘①；胡人腌契丹王尸骸，谓之帝羓②。人之狠恶，同于梼杌③；人之凶暴，类于穷奇。王猛见桓温，扪虱而谈当世之务；宁戚遇齐桓，扣角而取卿相之荣。楚王轼怒蛙，以昆虫之敢死；丙吉问牛喘，恐阴阳之失时。以十人而制千虎，比事之难胜；驰韩卢而搏蹇兔，喻敌之易摧。兄弟是鹡鸰④之相亲，夫妇如鸾凤之配偶。有势莫能为，曰虽鞭之长，不及马腹；制小不用大，曰割鸡之小，焉用牛刀？鸟食母者曰枭，兽食父者曰獍⑤。苛政猛于虎，壮士气如虹。腰缠十万贯，骑鹤上扬州，谓仙人而兼富贵；盲人骑瞎马，夜半临深池，是险语之逼人。黔驴之技，技止此耳；鼯鼠之技，技亦穷乎。强兼并者曰鲸吞，为小贼者曰狗盗。养恶人如养虎，当饱其肉，不饱则噬；养恶人如养鹰，饥之则附，饱之则飏。隋珠弹雀，谓得少而失多；投鼠忌器，恐因甲而害乙。事多曰猬集，利小曰蝇头。心惑似狐疑，人喜如雀跃。爱屋及乌，谓因此而惜彼；轻鸡爱鹜，谓舍此而图他。唆恶为非，曰教猱⑥升木；受恩不报，曰得鱼忘筌。倚势害人，真似城狐社鼠；空存无用，何殊陶犬瓦鸡。势弱难敌，谓之螳臂当辕；人生易死，乃曰蜉蝣在世。小难制大，如越鸡难伏鹄卵；贱反轻贵，似鸴鸠⑦反笑大鹏。小人不知君子之心，曰燕雀岂知鸿鹄志；君子不受小人之侮，曰虎豹岂受犬羊欺。跖犬吠尧，吠非其主；鸠居鹊巢，安享其成。缘木求鱼，极言难得；按图索骥，甚言失真。恶人借势，曰如虎负嵎；穷人无归，曰如鱼失水。九尾狐，讥陈彭年素性谄而又奸；独眼龙，夸李克用一目眇而有勇。指鹿为马，秦赵高之欺主；叱石成羊，黄初平之得仙。卞庄勇能擒两虎，高骈一矢贯双雕。司马懿畏蜀如虎，诸葛亮辅汉如龙。

【注释】

 

①人彘：彘即猪。人彘是指把人变成猪的一种酷刑。事见《史记·吕太后本纪》。

②帝羓：指辽太宗耶律德光的干尸。德光死后，依契丹旧俗，制成干尸，人称之为帝羓。《旧五代史·契丹传》：“次于栾城县杀胡林之侧，……契丹人破其尸，摘去肠胃，以盐沃之，载而北去，汉人目为‘帝羓’焉。”

③梼杌：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猛兽。后泛指恶人。

④鹡鸰：鸟类的一属。《诗·小雅·常棣》“脊令在原，兄弟急难。”后以“鹡鸰”比喻兄弟。

⑤獍：古书上说的一种像虎豹的兽，生下来就吃生它的母兽。

⑥猱：兽名，猿属。身体便捷，善攀援。又名“狨”或“猕猴”。

⑦鸴鸠:鸟名，即斑鸠。也称鸣鸠。多用以比喻小人。

 

【解释】

 

晋闵鸿赞吴郡陆云，说是龙驹凤雏；司马徽赞孔明庞统，说是卧龙凤雏。吕后断戚夫人手脚，叫她做“人彘”；胡人腌契丹王尸体，叫他做“帝羓”。梼杌原是恶兽，所以把恶人叫做梼杌；穷奇也是恶兽，所以把恶人又叫穷奇。王猛是个隐士，他见了桓温，扪着虱子谈时务；宁戚是个穷人，他遇着齐桓公，扣着牛角解取上卿。楚王见动怒的蛙，表示敬意，他是因为昆虫的敢死；丙吉见发喘的牛，便问追者，他恐阴阳的失时。十个人，要刺一千只大虫，是做不到的，这是说事的难胜；赶只凶猛狗，去捉疲乏的兔子，是极容易的，这是说敌的易破。兄弟像鹤鸽的相亲，夫妻像鸾凤的配偶。有势无能为，说是哪怕鞭的长，打不着马肚子；制小不用大，说是割那小的鸡，何必用杀牛刀？枭是吃母的鸟，獍是吃父的兽。苛刻的统治，比猛虎还要厉害；壮士的气，和白虹如同一般。腰里缠钱十万吊，骑鹤到扬州去，这是说既要登仙，又要富贵；盲人骑着瞎眼马，夜半到深池边，这是说危险的话，真能逼人。黔驴的技，不过如此；鼯鼠的技，也要穷的。鲸吞是兼并的说法，狗盗是小贼的别名。养恶人像养虎，该使他吃饱肉，否则要吃人；养恶人像养鹰，他饿时便依附，吃饱便飞去。“隋珠弹雀”，是说得少而失多；“投鼠忌器”，是怕因此以害彼。事多叫做“猬集”，利小叫做“蝇头”。狐疑是心中疑惑的说法，雀跃是心中快活的话头。心爱那人，并爱他屋上的鸟，这是说因此惜彼；看轻家鸡，反爱着野地的鹜，这是说舍此图彼。唆人作恶，说是教猱升木；受恩不报，说是得鱼忘筌。仗势害人，和城狐社鼠差不多；空存无用，和陶犬瓦鸡没两样。螳螂的臂，挡那车辙，这是说势弱难胜强敌；蜉蝣朝生，到晚即死，这是说一世容易过去。小的难制大的，好似越鸡难伏鹄卵；贱的反轻贵的，好似莺鸠反笑大鹏。小人不识君子的心，说是燕雀哪里懂得鸿鹄志；君子不受小人的辱，说是虎豹哪里肯受牛羊欺？盗跖的狗，见尧便吠，并非尧的不仁，实因不是它的主啊；鹊的巢，有鸠占着，原来鸠是惰鸟，只会享着现成福呢。“缘木求鱼”，极言事的不可能；“按图索骥”，极言事的失真。歹人仗着势，说是“如虎负嵎”；穷人无所归，说是“如鱼失水”。陈彭年既好谄媚，又很奸险，时人叫他做“九尾狐”；李克用瞎了一眼，却有勇气，时人叫他做“独眼龙”。秦赵高欺二世，指鹿当马；黄初平得仙术，叱石成羊。卞庄很有勇气，能擒两只虎；高骈一箭射出，穿过两只雕。司马懿畏蜀像虎，诸葛亮助汉像龙。